文/  劉成杰

夏天一到，蚊蠅們也不請自來，而且日夜輪流值班，仿佛它們事先商量好了似的。想那人類何等高明，然而面對這兩種小蟲的頻頻騷擾，卻也只有無可奈何的份兒。蚊子那小樣兒本來就伶仃得不行，更兼其專喜晝伏夜出且又特好哼哼唧唧，因此我對它是特別反感。當然這也不是說我對蒼蠅有什么好感，只是我想相對于蚊子的陰險狡詐不陰不陽裝神弄鬼的作風來說，蒼蠅要光明正大得多，光明磊落得多。尤其是它的那份記性，更是值得我們這些自詡為萬物之靈的人類好好地反思一番。

我住的是平房小院，最為致命的是還靠著垃圾車，盡管每天都會按時地運走，可那些無孔不入的蒼蠅還是處心積慮削尖了腦袋鉆進了我的廚房。于是我一進廚房便時常要遭受日軍突襲珍珠港般地一番“轟炸”。沒辦法，咱也只好奮起抗戰，將這些入侵者趕出廚門。于是我便每每抓起一方蓋饅頭用的紗布，一手使勁地揮舞，一手撩起廚門前掛著的吊簾，好放蠅們一條生路�？墒且婚_始蒼蠅們并不領我的情，任我怎么趕堅持在廚房內狂舞轟炸的多，聽話遂人意奪路而走的少。好在我偏是那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主兒，盡管那幾天練習投飛鏢練得胳膊酸痛不已，卻也不肯輕易放棄陣地，直把一條紗布舞動得呼呼生風生電生雷，甚至碰倒了碗盆打翻了油壺也在所不惜，反而更激發起了我的斗志。一邊揮舞我還一邊遐想：假如我生在民族存亡的危急關頭，那我一定是個一腔熱血舍生取義的民族英雄了！在那場持久戰的最后，我終于以大無畏的革命英勇氣概笑到了最后，將那群“蠅寇”盡數趕出廚門。想到以后每回都免不了要跟這群明目張膽的蒼蠅生氣，心里不免陡生幾許煩亂�？墒亲屛掖蟾幸馔獾氖�，以后每當我剛揮舞起紗布的時候，那些機敏的蠅們早已乖覺地從我撩起吊簾的出口處魚貫而走，前后不足十來秒鐘，廚房內竟然只蠅不剩（可能有點夸張）！再后來甚至不用我去揮舞紗布，只要咱一撩廚房門前的吊簾，那些可愛的蒼蠅們便爭先恐后地往外飛，仿佛是莊嚴地出門列隊歡迎廚房的主人前來慰問！我想這大概是它們已經形成了一種條件反射的緣故吧，只是這種條件反射形成的速度如此之快，外現出了蒼蠅如此強的記性，卻是我未能料到的。蒼蠅的記性如此之好，而生為萬物之靈的人呢？

人人都知道“色”字頭上一把刀這個道理，歷史上因沉溺于女色而難逃桀運的人物也不少，可是冷眼瞧去，無論什么時候都會有前赴后繼的男人宿命一般地重復著那過去的故事，沒有幾人能過得去美人關的——他們的記性哪兒去了？還有錢，這柄殺人不眨眼的刀�！�紅樓夢》的《好了歌》唱得好：世人都說神仙好，只有金錢忘不了；終朝只恨聚無多，待到多時眼閉了。想那些平生只顧一味斂財，最后竟也不知為誰而斂的人其實還算善終的，君不見另有多少人因了這個“財”字機關算盡卻枉送了卿卿性命？“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古訓耳熟能詳，他卻偏偏要去做那個為財而死的人，而且也是一代一代周而復始樂此不倦，也夠健忘的！

……

我們人類的“好記性”不僅折射在歷史的鏡子里，在我們的日常生活中亦是比比皆是，只是在下這里就不再一一道來了，不然會被蒼蠅那廝們恥笑。不過我們自己心里卻得有數，那就是在記性這方面，我們并不比平時被譏諷為“蠅營狗茍”的蒼蠅們好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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