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園愛情小說《天涼好個秋》（初三部分）

序

在我心靈的版圖上，有一處深不可測的杏花園。在這里，沒有學業繁重、工作辛苦的不堪，沒有爾虞我詐、人世紛擾的疲憊。這里是我的凈土。

暮春之于杏花，正如暮秋之于果實。輪回的終結，一切都結束了，一切又開始了。

杏花隨著暮春的雨落了下來，有的飄到了清澈見底的潺潺溪流上，隨著溪流做唯一一次漫無目的的旅行。我的心隨著杏花漂到了不知名的地方，驀然回首，是該為這杏花和漂去的流年做鄭重的祭奠了。

于是，就有了我這篇長長的小說——《天涼好個秋》。

《天涼好個秋》講述了一段肆意揮灑的青春校園時光。里面有年少沖動的打打殺殺，有永不服輸的努力進取，有不服從老師管教的桀驁不遜，有幽默詼諧的校園生活瑣事，有情竇初開的凄美愛情，還有催人淚下的母子、父子真情，更有耐人尋味的人生感悟。

這篇小說只是娓娓道來，主要敘寫了青澀愛情的分分合合，學習成績的起起落落，沒有刻意地夸大其詞，沒有天馬行空地縱情宣泄。所以需要讀者耐下心來，跟著我的筆走完這段青春旅程。如果這樣，大家肯定會不虛此行。我確定！

是為序。

第一章 初三

一

“劉春燕，八十五分�！�

“秦勇，九十八分�！�

“盧海濤，九十二分�！�

這是初中三年級（畢業班）春節過后的第二次化學測試。二班的教室里安靜得令人窒息。每個人的心都怦怦地跳著，等著聽到自己的成績。窗外，鵝毛般的雪花在狂風中胡亂改變著方向，有的被吹到窗子的玻璃上，拍打出劈劈啪啪的聲音。在這大冷的天里，董林握筆的手心里卻出著汗。他上一次化學測試就沒及格，所以很想通過這次考試證明一下自己。他緊張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上，想：“快讀到我的了吧？下一個應該是我了，肯定是的，快點呀，快點�！�

就這樣，老師又連續讀了好多個，可都不是他的成績。他好象厭倦了這種難以名狀的感覺。突然之間，他不再盼望著聽到自己的成績，甚至沒有來由地盼著老師把他的試卷給弄丟了。

“董菲，八十九分�！�

董林聽到第一個“董”字時，以為將要聽到自己的成績，不禁打了一個冷顫，知道了不是自己的后，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又讀了好幾個，都不是董林的。他想：“或許真的丟了吧？但愿如此�！眲倓傁胪�，他立刻又否定了這種想法：這種事情怎么會隨隨便便發生呢？

“董林，五十七分�！�

“天哪！怎么會這樣？平時比我差很多的劉春燕（董林的同位）都考了八十多分，我到底是怎么了？”他的心跳得更快，沒有勇氣抬頭看一眼講臺上的老師。各種想法在他的腦海里回環反復。不一會兒，他的額頭上就出了一層明晃晃的汗。

他又想起初三剛開學時的那一幕。那是一個秋高氣爽的午后，學校門口敲鑼打鼓，墻上貼著紅紙黑字的標語：熱烈歡迎省狀元許謹重返母校。上午十點多，許謹在縣教委領導和高中班主任的陪同下，來學校開慶祝大會。在會上，各位領導發言后，許謹發言，講了一些學習經驗。那時的董林不知有多么激動。后來，董林作為校學生代表發了言。會后，董林作為學生會主席，需要留下來收拾會場。教導主任走過來，鄭重其事地對董林說：“你向許謹學習，記住了，考不上北大，別來見我�！苯虒е魅握f這些話時的情景，董林歷歷如在眼前�？上胍幌卵矍暗膶W習狀況，他心里有說不出的難受。

孟老師讀完董林的成績，很不屑地看了董林一眼。然后，繼續。

“白照云，八十五分……”

到了初三，一班的成績每下愈況。（需要交代一下，董林在二班，班主任是牟老師。）學校領導忍無可忍，為了扭轉局面，春節過后便派上他們認為最有實力的孟老師接替一班的班主任兼一、二班的化學老師。據說，孟老師是學校的幾朝元老，遇到事情，學校領導都是讓他三分。在接手二班的化學課之前，他的小算盤就打得啪啪作響：“二班的成績很好，本來就是全校第一，化學也是。我教得再好，也只能是第一�？梢坏┫陆狄幻�，我一世英明可就毀于一旦了。這樣說來，不論我怎么努力，都是沒什么功勞的……還有，誰都知道，二班的學生脾氣怪，不太好管�！闭f起管學生，孟老師當然有他的一套方法。對于二班，他具體問題具體分析：“聽說最出名的就是董林，說他的缺點，一大堆，什么打架、曠課等等等等；而說到優點，倒也不少，比如學習，每次考試基本上都是級部第一；再說當學生會主席，別人執行不下去的任務，一旦讓他去，什么事情都井井有條了……”分析到這里，他決定“擒賊先擒王”，認為只要先把董林這匹野馬馴服了，其余的學生肯定會乖乖地當順民。從給二班上第一堂課，孟老師就開始了與董林的較量。第一回合，孟老師第一個提問董林，目的是試探一下董林的實際水平，見他對答如流，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但眼珠一轉，計上心來：“第一個問題你會，我不信你第二個還會？以此類推，你第N個還會，我就不信你第N+1個還會？現在學的你會，我就不信好久以前學過的你還會？……嘿嘿！”孟老師依計行事，終于問到一個董林不會的，趁機趕快把他罵了個狗血淋頭。從此之后，孟老師根據董林當學生會主席、當團支部書記、學習好、愛打架、好曠課等種種特點，不論優點缺點，一有機會，就對他數落個不停。說來也巧，自從孟老師接任二班的化學課，董林的化學幾次測試的成績從來就沒好過。隨著時間的推移，孟老師數落董林的語氣漸漸地雄壯起來。

古人云：“一人飛升，仙及雞犬�！倍终J為，歷史的車輪前行到今天，這一公理又有了新的發展：它不但適用于同一時間的人和物，而且可以穿越時空，普遍適用于宇宙。這位孟老師就是典型例證：古有儒家代表孟子，今人頂禮膜拜之；而這位孟老師在這所學校里也有如此之地位。根據上面的理論，孟子就是“一人飛升”中的那個“人”，而孟老師就是“仙及雞犬”中的“雞犬”。董林對孟子一向沒有好感，認為孟子的思想是對孔子思想的狗尾續貂，認為孟子是在拍孔子的馬屁，于是認為孟子是靠巴結逢迎而留名于世。為了表示對孟老師的憤慨，董林也呼之曰“孟子”。孟老師曾聽說過董林叫他孟子，但不知其中的緣故，認為是尊重他。如此以來，他們對這一稱呼算是各得其所，相安無事。

孟老師講的課，董林什么也沒聽進去，可下課鈴聲倒是聽的千真萬確。他聽到下課鈴聲時的心情，比中國人民一九四九年聽到毛澤東在天安門城樓上宣布中華人民共和國成立了時還開心上百倍。

由于外面的大風雪，課間操沒法上了。孟子充分利用時間，補充了幾句：“這次測試，咱們二班有進步，這是大家共同努力的結果。以后呢，希望大家繼續努力。但是，有的同學，以為自己的底子好，就不知道自己是誰了。你等著看，這樣下去，最后有你哭的時候！……這說明什么呀？這說明，做事情不能善始善終！開始時你再好又能怎樣，有什么用？��？到頭來，什么學校也考不上！”孟子看著董林的方向停了幾秒鐘，以提醒董林和眾學生，他所說的就是董林。他又繼續說：“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事情，都是相通的。學習是這樣，別的事情也差不多。在這里，我就明確地告訴你吧，今天你學習是這樣，以后走上工作崗位，就算是種莊稼，也還是這個熊樣。我最看不起的也是這種人�！昧�，不想多說了，說的是誰，自己睡不著覺的時候掂量掂量吧�！�

董林雖然很生氣，但對孟子，他還是有所顧忌的。人家都說孟子教學好�？啥纸z毫沒有感覺到他授課的妙處。恰恰相反，他認為孟子的課糟糕到了極點。董林理智地壓制住憤怒的情緒，想：“跟這個糟老頭子硬碰硬是沒有什么好果子吃的，在同學們面前挽回些顏面也就是了�！�

孟子已收拾好教桌上的書往外走。在他走出門，隨手將門關到一半的時候，教室里“啪”響了一聲。四座皆驚。剛要吵鬧起來的教室里一下子又變得鴉雀無聲。一個個學生尋聲向董林這邊看來。原來，董林把鋪在桌子上的玻璃用拳頭砸碎了。董林目不轉睛地盯著孟子的背影。那背影在門外停了數秒鐘，之后，慢慢消失在了室外的狂風暴雪里。董林長長地舒出一口氣，一塊石頭落地。他臉上是憤怒，心里卻是高興，又一次對自己佩服地五體投地，想：“如果孟子還沒開始關門，也就是說孟子還在教室之內，有如此反抗之聲，孟子即使假裝沒有聽見也不行——學生們肯定不會相信，所以他定會回來訓斥我。這自然不是我想要的。而如果孟子已把門關上，走了出去，我再去砸玻璃，孟子聽不到聲音或聽到的聲音不足以讓孟子知道我是在反抗，還有，學生們也必然懷疑我有豬八戒打死妖精的嫌疑，這哪能挽回我的顏面？……高明之至，實在是高明之至�！倍衷谀抢锏靡獾叵胫�。

死黨秦勇走了過來，對董林開著玩笑問：“怎么搞的？都沒人跟我爭第一了�！�

遠處的盧海濤聽見了秦勇的話，回頭沖他們笑了笑。董林能感覺出盧海濤的幸災樂禍，眼睛與他對視著，提高嗓門說：“我是故意考地差了點，想氣一下那個糟老頭子，沒想到他也太不耐氣了，哎，如果氣死了，可沒人給你們上課嘍�！比欢�，董林知道，他是盡力了，一點也沒有保留的。

上午的后兩節課是作文。作文一向是董林的強項。在課上，語文老師也就是二班班主任牟老師以他的作文為例文進行了講解。對于這，董林已經習慣了。他一向肯定地認為：雖然他現在不是“才高八斗，學富五車”，但至少應該是“六斗”、“四車”；加以時日，達到“八斗”、“五車”，那是非�？隙ǖ氖虑��？墒乾F在……

秦勇隱約感覺出董林的心情不好，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走了。董林想了一會，找出化學課本，在扉頁上一字一頓地寫了下面一行字：我輸，因為我贏過。他不是在給現狀尋找美麗的借口，而只是以此證明他的自信，自信他肯定還會成功。

晚上，董林學到渾渾噩噩，學到教室快要熄燈。當他回到宿舍的時候，其他二十多個人早就回去了。他們談論著各自關心的事情。說笑聲很大，此起彼伏。（這是一所鄉村中學，條件差。一個班所有的男生就擠在三間平房里。這里面，共有兩排雙層床，一排靠著南墻，一排靠著北墻，除了兩排之間和門口附近有些空隙外，別的地方都是床挨著床，沒有一點空隙�？删驮谶@樣的環境之中，他們一點也沒有感覺到苦，卻是有說有笑，不亦樂乎）。今天的董林大不相同。他還想著糟糕的化學成績，頗有幾分不高興。雖還還沒到熄燈時間，董林還是很不耐煩地喊了一嗓子：“準備睡覺！”于是，就像賣家電的商場里突然停了電一樣，各種嘈雜的聲音頃刻之間化為烏有。每當這種時候，董林總會想起他那句至理名言：野蠻是文明的保障。

董林收拾好床鋪，躺下，讓開關旁邊的學生把燈關了。宿舍里安靜極了�？墒呛荛L一段時間，他都沒有睡著，他總是停不下想那可惡的化學測試成績。又過了一會兒，似睡非睡，似醒非醒，腦海中又像以前一樣，開始浮現出學過東西的影子：元素符號、化學方程式、余弦定理……

第二天，董林起床，照例到操場跑步。他下意識地振奮了一下精神，走回了宿舍。洗臉，刷牙，開始了新的一天。

清明節之后一兩個星期。雖然寒意尚未退盡，但各種動植物都已煥發出生機。路邊的楊樹已發出綠芽，在陽光的照射下，綠得發亮，直逼你的眼睛；法桐葉子像含苞未放的花骨朵，充滿著無限生機；校園外的田野也呈現出生機勃勃的景象：小草偷偷地從土里鉆出來，嫩嫩的、綠綠的，鳥雀在樹上興高采烈地嬉戲，小魚在水里自由自在地游泳。這個世界又熱鬧起來了，到處充滿了春的氣息。

董林沒留意這么多，他沒這份心情——他昨天的數學測試又沒達到預定的目標。而今晚還要進行化學測試也很讓他頭疼。他仿佛已經懼怕了測試，在那里悶悶不樂。這時，一班的劉琦跑到二班教室的后門，叫出董林和秦勇，氣喘吁吁地說：“挨——挨李劍鋒揍的那個家伙，來下——來下挑戰書了�！�

李劍鋒，一班的一個體育生，為人正直，愛打抱不平。半年多前，李劍鋒曾在校外揍過一個學生�，F在那學生找了一幫小混混來交涉，下了挑戰書，說，晚上六點在學校西面的河灘上見。

李劍鋒也走了過來，一臉的不知所措。他最近測試也屢屢不好，而且體育考試在即，每天都有大強度的訓練，哪有心思考慮打架？他真的有些為打架的事后悔了。

劉琦：“要不，跟我們班主任說，讓他處理？”

董林反對：“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秦勇：“那我們一起去，打他個落花流水�！�

董林：“不行，他們既然下挑戰書，肯定準備充分。更為重要的是，我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四個都得好好準備中考。如果把事情鬧大，至少半個星期不能學習�！�

沉默了好一會，董林對李劍鋒說：“李劍鋒，把這件事交給我！”董林目光堅毅，仿佛要從李劍鋒的眼里看到心里。隨后，他掃視了一周。秦勇看了看董林，看了看劉琦，又看著李劍鋒，使勁點了點頭。四個人在相視而笑的目光里達成了一致意見，將手堆放在一起，相互擊掌……

其時，他們都知道董林要怎么處理這件事了。董林自然也想好了，但和他們想的并不一樣。

下午五點多，已近黃昏。董林準備了一下，向約好的河灘走去。春風吹著，吹得樹上嫩小的葉子微微作響。未見其人，已聽到他們猖狂的笑聲，走了一會兒，董林來到了他們的面前。他們共有二十幾個人，面向東、背對著夕陽，在沙灘上坐成一個弧形。他們的臉在陰影里，看不分明。而董林面對著他們，面對著夕陽。董林那垂及前額的頭發時而被風吹到后面，時而又落下來，隱約露出他棱角分明的臉�？吹蕉�，除了中間那位，其余的人都站了起來。他們的影子被夕陽拖得很長，鋪在沙灘上。中間沒有站起來的那位使影子有一道縫隙。董林慢慢停下，站在那里。這道縫隙漏下的陽光，照在董林的身上。董林的眼睛因夕陽的照射而瞇成一條線。這時的夕陽分外美麗，使樹林、沙灘和這群人都籠在了一層黃色的紗里。

這位沒站起來的叫張云龍，也是這個小鎮出去的學生，現在上了縣城的一所技校，是那里的小混混們的大哥。他的兄弟們都叫他“龍哥”。他在那所學校里為所欲為，猖狂之至。今天，他受人所托，收人好處，遇上了董林。

張云龍右邊的一位開口了：“臭小子，你是誰？李劍鋒怎么沒來？”

“他欠誰的，我來還！”董林說。

張云龍打量著董林，慢慢地站起來，向前走了一步，不屑地問：“你，是他兄弟？”

“我只有朋友，沒有你所謂的結拜兄弟�！�

張云龍的小弟們見董林如此無理，為了向張云龍顯示忠心，瞪著眼睛攥著拳頭往前趕了幾步。

張云龍舉起右手，阻止住他們。

張云龍右邊的那位又問：“小子，逞英雄啊，��？你算哪根兒蔥？”

“哈——哈——哈——哈——”張云龍的小弟張狂地笑著。

董林站在那里，微微一笑，沒有說話。

眾人萬萬沒想到董林會笑，漸漸尷尬地止住他們猖狂的笑。張云龍看著董林那一臉的從容，不禁暗想：“這小子不簡單，就算換了是我，面對這么多人，又哪能笑的出來？”他想著，問：“你叫什么名字？”

“董林！”

張云龍和他的小弟們聽說過董林這個名字，一個個面面相覷，表情變得嚴肅起來。

“董林？難道——你就二班的董林？”張云龍的問話顯然也沒有了剛才的嘻嘻哈哈。

“是！”董林回答。

“我還以為你有多大塊頭呢？今天看你有多能打�！�

張云龍話音未落，那幫小混混已把董林圍在了中間。這在董林意料之中。

“一邊去�！睆堅讫埓蠛耙涣寺�，“誰讓你們打，今天——看我的�！�

董林聽到這句話，很開心，但還是義正詞嚴地說：“我有個條件�！�

張云龍：“還敢跟我講條件？有種，說！”

董林：“如果我贏了，李劍鋒的事一筆勾銷�！�

“好！”張云龍說著，揮了揮手示意他的小弟們散開。張云龍走到董林面前，又高又壯的身體像山一樣堆在那里。冷不防地，張云龍一個右直拳向董林鼻子打過來。董林低頭閃過，從張云龍的胳膊下迅速移到了他身體的右側，右手一記重重的勾拳打中了張云龍的右肋。張云龍一拳打空，心里已感覺不對勁，但沒想到，還沒等自己反應過來，右肋又挨了一拳，大吃一驚。不過，因為他皮糙肉厚，總算還能承受。他臉上極力忍住被打中的痛苦，迅速后退了兩步。董林想：“這家伙體重比我大的多，即使我力氣比他大，也不可以硬拼�！倍终胫�，已被忽然沖上來的張云龍卡住了脖子。張云龍借勢往前趕。董林沒有保持好重心，為了不倒下，只能連續后退。董林站穩后，右手扣住他的右手背，左手先在其右臂上猛敲一下，使其微曲，然后，左手托住他的右肘，同時，右手向外扭。張云龍的肩關節哪受得了將要脫臼的疼痛，只能順勢倒下去。董林兩手一送，那一大團肉已被重重地摔了出去。

張云龍怎么也沒有想到他會輸，而且會輸得這么快。他惱羞成怒，忘記了剛才對他小弟們說過的話，氣急敗壞地喊：“還不給我打？”

董林心里有些失望，瞪著張云龍，想：“小混混就是小混混，我還以為他跟別人不一樣�！闭胫�，二十幾個人一齊上來。一會，董林放棄了抵抗。小混混們把董林按倒在沙灘上，用腳踹著，用拳頭捶著。董林蜷縮起身子，極力護著頭和臉�？蛇€是有些沙子進入到他的嘴里……

終于結束了。其實，董林保護地好，沒有什么大礙。但他的臉上裝出一種痛苦不堪的表情，好讓那些小混混對他們的“龍哥”有個交代。張云龍坐在沙灘上，看著董林，氣消了不少。

董林抬頭與張云龍對視著，問：“一筆——勾銷——了？”

沉默。

張云龍好像等著董林問他為什么說話不算數�？啥峙c他對視著，再也沒說別的。

張云龍終于受不了這種沉默，說：“沒有，除非，你做我兄弟�！�

小混混們都是一愣，驚訝地看著張云龍。

董林也沒有想到張云龍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微微一笑，說：“我說過，我只有朋友，沒有……”

沒等董林說完，張云龍大喊一聲：“打！”

小混混們又打了一陣子。

“做我兄弟�！睆堅讫埲詧猿终f。

董林也堅持著說：“我只有朋友�！�

張云龍坐在那里，臉上已沒有了被摔在沙灘上時的憤怒，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無奈。聽完董林一點也沒有變更的話語，他心里暗暗佩服董林是塊硬骨頭�？伤€是喊了一嗓子，要他的小弟們繼續打。

太陽落山了。夜幕已籠罩了整個大地。這次董林著實挨了不少打：他的大腿已有些疼痛，而護住腦袋的胳膊也已是酸木的沒有了感覺�？啥种�，他不會有事，睡上一覺，醒來之后，還是一個活脫脫的自己。他想著學校里的情況：“現在應該下第一節晚自習了吧，但一、二班是不用下晚自習的，因為還要進行化學測試。測試呀，測試，又是測試，為什么老是測試呢？好象我要被沒有窮盡的測試所吞噬�！毕氲竭@，他又有些后悔：“是我害怕測試了嗎？不行，我不能輸，我也不會輸的，包括今天晚上�！彼谙脒@些時，小混混們早在張云龍的手勢之下停止打他了。過了好一會，董林似乎才從夢境中醒來，又重復那句話： “一筆——勾銷——了？”

“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走！”張云龍扔下了這句話，帶人走了。沙灘上只剩下躺著的董林和亂七八糟的腳印。

過了一會，董林舒展開身子。慢慢地，他用手撐在沙灘上，蹲起來，身上的沙子向各個方向灑落開去。他雙手放到膝蓋上，支撐起上體，然后一節一節地站了起來。他開始移動雙腳，步履蹣跚。踉蹌的身影與和煦的春風及他的心情極不相稱。他是高興的，他高興為朋友解決了一個難題。來到學校門口，沒有門衛。但政教處的燈還亮著，這說明還沒有上第三節晚自習。他有些吃力的貓下腰，以免窗子里射出的光照到他的身上。繼續踉蹌地回到宿舍，他開了門，沒有開燈，沒有洗刷，胡亂收拾了一下床鋪，躺下了。

教室里的化學測試還沒有結束。李劍鋒早已沒心思做題了�！吘�，董林是替他去解決問題的。李劍峰開始關注講臺上監考的孟子，見他一會兒呵欠連天，一會兒看不知什么名目的書，一會兒剪一下指甲，實在是無聊，又出去，大概是去了二班吧。李劍鋒見有機可乘，給劉琦寫了個紙條：“董林不會有事吧？”不一會，劉琦禮尚往來，回過一張：“哈哈！哈哈！哈哈！你真會開玩笑。他和老黑往那里一站，就算有幾十個人，他們除了尿褲子還能干什么呀？于是，The game is over! 哎吆，你真會開玩笑，不行了，我又忍不住了。哈哈！哈哈！哈哈！”李劍鋒看了，也不禁咧嘴笑了，但笑完之后，還是有幾分擔心。他在那里如坐針氈，眼睛不住地看表，只盼考試快點結束。

上面所說的“老黑”是社會上的一個大混混，在這個小鎮上勢力最大，非常欣賞董林。如果董林去找他，擺平這件事情易如反掌。

試卷交上后，李劍鋒和劉琦到二班，但只遇到了秦勇。三人見面后，一起跑向二班的宿舍。他們見董林已經沉沉地睡去，沒有叫醒他。

這一夜，董林睡得特別香。就連李劍鋒他們去看他和同學們回來后的吵鬧聲，他都沒有聽到一點；夜里，他一個夢也沒做。他已經很久沒有這種感覺了。

第二天醒來，董林身上雖有不少地方酸疼，但精神很好。早晨的晨讀，他感覺效率特別高。

上午第一節課就是化學，孟子走上講臺，講完試卷，下課。孟子沒有對化學測試說什么，也沒提董林缺考的事。董林已經對孟子的狂風暴雨做好了充分準備，沒想到結果會是這樣。這倒讓他有點不習慣。不過令他高興的是，他覺著這次考試并不難，如果參加考試，成績應該不錯。

二

周六，上午課過后，學生們興高采烈地沖出教室，準備回家。天濃濃的陰著，整個天空都灰蒙蒙的。董林收拾了一下東西，到車棚推出自行車，開始往家趕。他家離學校有十多里地。路上，他又想到了不容樂觀的成績。他害怕聽到父親的詢問，真盼望這條路能再長一些。董林騎車的速度雖然很慢，但還是離家越來越近。

董林的家就在馬路的邊上。董林騎著自行車，拐下馬路，一直騎到開著大門的院子里。他把自行車倚到一棵楊樹上，和他家的狗親熱了一番后，進了屋。董林媽正在剝花生，見兒子回來，停下手，開始為董林做好吃的。董林見爸爸不在家，心里放松了一些。董林試探性地問這問那，終于知道爸爸去了鎮上，而姐姐和弟弟去了姥娘家。不一會兒的工夫，董林媽已經做好了飯。董林邊吃邊和媽聊著。就在這時，院子里的狗狂吠不已。董林出去，見二爺爺畏手畏腳的在門口不敢往前走。董林趕著狗，讓二爺爺到了屋里。

這個二爺爺，并非董林家很親近的長輩，而只是一村同姓的，論輩分比董林高兩輩，而年齡卻只和董林的爸爸差不多。在農村里，人們極其講究輩分的高低，一般不是直接稱呼名字，而是按輩分來稱呼，比如叔叔、大爺、爺爺什么的。

董林跟著進了屋，還沒坐下，二爺爺便沖董林問：“小林呀，什么時候回來的？”董林回答：“剛回來�！倍龻敔攲Χ謰屨f：“哎呀，你看，這孩子又長高了�！倍致牰嗔诉@種客套話，暗暗覺得好笑：“上周回家你還見過我呢，哪就長得這么快了？”

不一會，董林爸回來了，臉上紅撲撲的。顯然是又有人請他喝酒了。二爺爺站了起來，遞上一根煙，滿臉堆笑，說：“回來了？”說著話，他們都坐下了。董林把飯菜轉移到別的桌子上繼續吃，而董林媽繼續在那里剝花生。

董林爸和二爺爺聊了一會，回過頭問董林：“小林，這周考試了嗎？”還沒等董林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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