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硯銘》“沈椒園先生為鰲峰書院山長時 ”原文及翻譯

沈椒園先生為鰲峰書院山長時，見示高邑趙忠毅公舊硯。

沈椒園先生任鰲峰書院山長時，拿出一方高邑人趙宗毅的舊硯給我看。

額有“東方未明之硯”六字。

硯額上有“東方未明之硯”六個字。

背有銘曰：“殘月熒熒，太白睒睒，雞三號，更五點，此時拜疏擊大奄。事成，策汝功，不成，同汝貶。”

硯背有銘文，寫道：“殘月淡淡，太白星閃閃。雞叫三遍，更敲五聲，這時寫奏疏彈劾大宦官。事情成功就記你一功，不成功則和你一起遭貶。”

蓋劾魏忠賢時，用此硯草疏也。

大概在彈劾魏忠賢時，用這塊硯研磨書寫奏疏。

末有小字，題“門人王鐸書”。

末尾有一行小字，題道：“門人王鐸書。”

此行遺未鐫，而黑痕深入石骨。

這一行字遺漏沒有刻，但黑色痕跡深入硯中。

干則不見，取水濯之，則五字炳然。

硯臺干時看不見。用水一浸，這五個字就清楚了。

相傳初令鐸書此銘，未及鐫而難作。

相傳開始讓王鐸寫這段銘文，還沒來得及刻，趙忠毅便被貶了。

后在戍所，乃鐫之，語工勿鐫此一行。

后來趙忠毅在貶所刻了這段銘文，告訴刻工末一行不刻。

然閱一百余年，滌之不去，其事頗奇。

然而過了一百多年，這一行字還沒有被洗去，這事也極反常。

或曰：忠毅嫉惡嚴。

有人說趙忠毅嫉惡如仇十分嚴格。

漁洋山筆記稱鐸人品日下，書品亦日下。

漁洋山人筆記中說王鐸人品日下，書品也日下。

然則忠毅先有所見矣。

而趙忠毅已先自察覺了。

削其名，擯之也。

去掉他的名字，即擯棄他的意思。

;滌之不去，欲著其嘗為忠毅所擯也。

但他的名字仍洗不去，是為了顯示他曾為趙忠毅所擯棄

天地鬼神，恒于一事偶露其巧，使人知警。

天地鬼神，常在一件事中偶然顯露出其機巧，以使人有所警醒。

是或然歟!這件事也許就是這樣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