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漁《蔬食》節選逐句翻譯

（清）李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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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音之道，絲不如竹，竹不如肉，為其漸近自然。

聲音的基本理念，是彈弦不如吹奏，吹奏不比歌唱，這是因為它一步步更加合乎天地萬物自在生長的道理。

吾謂飲食之道，膾①不如肉，肉不如蔬，亦以其漸近自然也。

吾認為飲食的基本原則，是膾不如肉，肉不如蔬，也是因為它一步步更加合乎天地萬物自在生長的道理。

草衣木食，上古之風。

以草為衣，以木為食，上古的風俗。

人能疏遠肥膩，食蔬蕨而甘之，是猶作羲皇②之民，鼓唐虞之腹，與崇尚古玩同一致也。

人能疏遠肥膩的食物，只吃蔬菜而感到甘甜，不使腹中的蔬菜受肉腥踐踏。這就如同做了伏羲氏時代的百姓，像唐堯、虞舜時代那樣吃飽肚子，這與崇尚古玩是同樣的趣味。

所怪于世者棄美名不居，而故異端其說。謂佛法如是，是則謬矣。

這被世人覺得奇怪，放棄美名而不要，卻認為這種說法是異端邪說，認為像佛法一樣，這是很錯誤的啊。

吾輯《飲饌》一卷，后肉食而首蔬菜，一以崇儉，一以復古；

我編輯了《飲饌》一卷，認為肉食在其次，而蔬菜為首選，一是為了崇尚節儉，一是為了恢復古風；

至重宰割而惜生命，又其念茲在茲，而不忍或忘者矣。

至于看重宰割（牲畜）而珍惜生命，又因為想著這一點，而不忍心或忘掉了啊。

論蔬食之美者，曰清，曰潔，曰芳馥，曰松脆而已矣。

要講到蔬菜的美味，就是清淡、干凈、芳香、松脆這幾樣。

不知其至美所在，能居肉食之上者，只在一字之鮮。

人們不知蔬菜的美味是在肉食之上，可以用鮮這個字來形容。

此種供奉，惟山僧野老躬治園圃者，得以有之。

這種享受，只有山里的和尚、野外的人家和那些親自種植的人才能夠得到。

不論城市山林，凡宅旁有圃者，旋摘旋烹，亦能時有其樂。

不管是城市還是山林，只要住所旁邊有菜圃的人家都可以種，隨時摘隨時吃，也可以享受這種樂趣。

（選自《閑情偶寄》，有刪改）

[注]①膾：細切的肉。②羲皇：指伏羲。后文中的“唐虞”指唐堯與虞舜，都是上古時候的賢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