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鐵雀指城墻外部的突角,用以防備敵人爬墻襲擊。
②社會名流公館在法文中稱“雄獅公館”,所以這里才用“獅子吼叫”這個譬喻。
數隨風轉動的風標;行宮的兩座高塔相連,圓錐形頂蓋的底部圍著一道垛子,頂蓋看起來就像卷邊的尖帽。
我們的目光繼續朝這伸向遠處的圓形行宮一層層往上攀登,視線越過新城圣安東街那條在鱗次櫛比的屋頂之間的峽谷,便可以看到——我們總是只談主要的文物——昂古萊姆府邸,一座經過好幾個時期才告成的龐大建筑物。其中有些
部分簇新雪白,在整體中顯得有些格格不入,就好比一件藍色短外套補了一塊紅補丁。不過,這座現代式樣的宮殿,屋
頂又尖又高,顯得很離奇,而且屋頂上布滿鏤花的天溝,又用鉛皮把屋頂覆蓋住,鉛皮上有著許多閃閃發亮的鍍金的銅
鑲嵌細作,形成千姿百態的花藤共飾,輕舒慢展。這如此奇妙鑲嵌的屋頂,就從這座古老建筑物的暗褐色殘敗景象中脫穎而出,顯得分外飄逸。這座古老建筑物的那些古老肥大塔樓,由于年久失修而中間凸起,宛如大酒桶由于腐爛而傾頹
下來,從上到下裂開,看上去就像解開鈕扣而袒露在外的一個個大肚皮。后面豎立著小塔宮,塔樓尖頂林立。不論舉目世上何方,不論是香博爾①,還是阿朗布拉②,也比不上這里那樣神奇,那樣虛渺,那樣引人入勝。那一片林立的尖塔、小鐘樓、煙囪、風標、螺旋梯、螺栓,還有許多像是同個模子制出來的穿孔的燈籠,以及連片的樓臺亭閣,成簇的紡綞形
①香博爾,即香博爾行宮,位于現在的盧瓦爾——歇爾省,是文藝復興時期的建筑珍品之一。
②阿朗布拉:格拉納達阿拉伯君主的古都城,始建于一二三八年。王宮興建于十四世紀,是中世紀伊斯蘭教宮殿建筑藝術的杰作之一。
小塔(當時把小塔tourelle這個詞稱為tournelle),形狀各種各樣,高低大小不一,風貌千姿百態。整個昂古萊姆府邸,就好像是一個巨大的石塊棋盤。
小塔宮右邊,是一座座墨黑的高大炮臺,溝塹環繞,像是用一根繩子把它們捆扎在一起,彼此契合。只見那座主樓上槍眼比窗戶要多得多,那個吊橋總是高高吊起,那道狼牙閘門老是落下,這就是巴士底城堡。從城垛子中間伸出來一個個黑喙,遠遠望去以為是承溜,其實全是大炮。
在這座可怕的城堡腳下,處在其炮彈的威脅之下,那便是圣安東門,深藏在兩座炮臺之間。
過了小塔宮,直至查理五世興建的城墻,展現在眼前的是一片片莊稼,一座座林苑,宛如一張柔軟的地毯,只見其間綠樹成蔭,花團錦簇。在林苑中央,樹木繁茂,幽徑交錯,一看這樹林和曲徑的迷宮,便可認出這就是路易十一賞賜給科瓦蒂埃的那座名聞遐邇的迷宮花園。這位大夫的觀象臺高踞于迷宮之上,仿佛是一根孤零零的大圓柱,柱頂盤卻是一間小屋。他就在這間小藥房里進行了不起的星相學研究。如今這里是王宮廣場。
正如前述,我們只提到了王宮幾處出類拔萃的建筑物,目的是想讓看官對宮殿區約略有個印象。宮殿區占據著查理五世城墻與東邊塞納河之間的夾角。新城的中心是一大堆平民百姓的住宅。實際上,新城通往右岸的三座橋梁便是從這里開始的�?偸菢蛄合犬a生民宅,然后才產生王宮的。這一大堆市民住宅,好像蜂房似地擁擠在一起,卻也不無其美觀之處。一個京城的屋頂大都在此,宛如一個大海的波濤,蔚為壯觀。首先,大街小巷,縱橫交錯,在這一整塊群體中景象紛呈,煞是有趣。以菜市場為中心,街道四方輻輳,好比一顆巨星輻射出萬道金光。圣德尼大街和圣馬丁大街,岔道難以勝數,就像兩棵大樹,枝椏交錯,緊挨著往上猛長。還有許許多多彎彎曲曲的線路,諸如石膏坊街,玻璃坊街,織布坊街,等等,蜿蜒于整個區域。還有不少美麗的屋宇,拔地而起,刺破那一片山墻海洋的石化波濤:那就是小堡。小堡屹立在錢幣兌換所橋頭,而橋后,塞納河河水在水磨橋的輪扇下翻滾;當時的小堡,已不是叛教者朱利安時代那種羅馬式樣的炮樓,而是十三世紀封建時代的炮臺,石頭非常堅硬,就是鐵鎬刨三個鐘頭也啃不下拳頭大的一塊來。除了小堡,還有屠宰場圣雅各教堂的華麗方形鐘樓,各個墻角布滿雕像,盡管十五世紀時尚未峻工,卻已經叫人贊嘆不已了。當時鐘樓尤其還沒有那四只直至今日仍然蹲坐在屋頂四角的怪獸,這
只怪獸看上去像是四個獅身人面像,要人看見新巴黎時非去解開舊巴黎的謎不可①。雕刻家羅爾只是到了一五二六年才把它們安放上去。他一番嘔心瀝血只掙得二十法朗。再則,就是朝向河灘廣場的柱子閣,我們在前面已向看官略做介紹了。然后是圣熱爾韋教堂,后來增建了一座高雅的門廊,把教堂糟塌了;再是圣梅里教堂,其古老的尖拱建筑幾乎還是半圓拱腹的式樣;再是圣約翰教堂,其壯麗的尖頂是有口皆碑的;還有其他二十來座古建筑物,并不恥于讓自己巧奪天
①據希臘神話,有種帶翼獅身的女怪叫斯芬克司,常叫行人猜謎語,要是
猜不中就把行人吃掉;后被猜中,便飛往埃及,化作獅身人面像。
工的英姿湮沒在這一片混亂的、窄小的、陰暗的深街之中。此外,還可以加上十字街頭那些多過絞刑架的飾有雕像的石十字架;越過層層屋頂遠遠可瞥見其圍墻的圣嬰教堂的公墓;從群鐘共鳴街兩座煙突間可望見其頂端的菜市場恥辱柱;矗立在始終擠滿黑壓壓人群的岔路口的特拉瓦十字教堂的梯道;小麥市場一排環形的簡陋房屋;還可以看見菲利浦-奧古斯都古老城墻的片段;散落在房舍當中,塔樓爬滿常春藤,城門殘破,墻壁搖搖欲墮,面目皆非;還有沿岸街,店鋪星羅棋布,屠宰場的剝皮作坊鮮血淋漓;從草料港到主教港,塞納河上船只熙熙攘攘。說到這里,新城的梯形中心地帶在一四八二年是什么樣子,想必您會有個模糊的印象吧。除了這兩個街區——一個是宮殿區,另個是住宅區——以外,新城還有一個景觀,那就是從東到西,一條幾乎環繞全城四周的漫長的寺院地帶。這個地帶位于那圍住巴黎城的碉堡城廓的后面,修道院和小教堂連片,構成巴黎第二道內城垣。例如,緊靠著小塔林苑,在圣安東街和老圣殿街之間,有圣卡特琳教堂及其一望無邊的田園,只是由于巴黎城垣擋住了,其界限才沒有再擴展開去。在圣殿老街和新街之間,坐落著圣殿教堂,屹立在一道筑有雉堞的寬闊圍墻中間,一簇塔樓高聳,形單影只,好不凄涼。在圣殿新街和圣馬丁街之間,又有圣馬丁修道院,座落在花園中間,筑有防御工事,塔樓連成一片,鐘樓重疊,宛如教皇三重冠,這座教堂巍峨壯麗,堅不可摧,僅次于圣日耳曼-德-普瑞教堂。在圣馬丁和圣德尼兩條街之間,是三一教堂的一片圍墻。最后,在圣德尼街和蒙托格伊街之間是修女院,旁邊是奇跡宮廷的腐爛屋頂和殘墻斷壁。這是混跡于這一由修道院組成的虔誠鏈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