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裝備完畢,我就把使用帆和舵的方法教給星期五。他當然是個劃船的好手,可是對使用帆和舵卻一竅不通。他見我用手掌舵,駕著小舟在海上往來自如,又見那船帆隨著船行方向的變化,一會兒這邊灌滿了風,一會兒那邊灌滿了風,不禁大為驚訝--簡直驚訝得有點發呆了�?墒�,不久我就教會了他使用舵和帆,很快他就能熟練駕駛,成了一個出色的水手。只是羅盤這個東西,我卻始終無法使他理解它的作用,好在這一帶很少有云霧天氣,白天總能看到海岸,晚上總能看到星星,所以也不大用得著羅盤。當然雨季情況就不同了,可是雨季一般誰都不出門,不要說出海航行了,就是在島上走走也很少。
我流落到這個荒島上,現在已經是第二十七個年頭了,雖然最后三年似乎可以不算在里面。因為自從我有了星期五作伴,生活和以前大不相同了。我像過去一樣,懷著感激的心情,度過了我上島的紀念日。假如我過去有充分的理由感謝上帝的話,那現在就更如此了。因為現在我有更多的事實表明上帝對我的關懷,并且在我面前已呈現了極大的希望,我可以很快脫離大難,成功的可能性也極大。我心里已明確地感覺到,我脫離大難的日子為期不遠,知道自己在這兒不會再呆上一年了。盡管如此,我仍像過去一樣,照樣耕作、挖土、種植、打圍籬。另外就是采集和曬制葡萄干這些日常工作,一切都如常進行。
雨季快到了,那時我們大部分時間都只好呆在家里,為此,我得先把我們的新船放置妥當。我把船移到從前卸木排的那條小河里,并趁漲潮時把它拖到岸上。我又叫星期五在那里挖了一個小小的船塢,寬度剛好能容得下小船,深度剛好在把水放進來后能把船浮起來。然后,趁退潮后,我們又在船塢口筑了一道堅固的堤壩擋住海水。這樣,即使潮水上漲,也不會浸沒小船。為了遮住雨水,我們又在船上面放了許多樹枝,密密層層地堆了好幾層,看上去像個茅草屋的屋頂。就這樣,我們等候著十一月和十二月的到來:那是我準備冒險的日期。
旱季快到了。隨著天氣日漸轉好,我又忙著計劃冒險的航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儲備起足夠的糧食供航行之用,并打算在一兩星期內掘開船塢,把船放到水里去。一天早晨,我正忙著這類事情,就叫星期五去海邊抓個海鱉。我們每星期總要抓一兩只回來,吃它的蛋和肉。星期五去了不久,就飛也似地跑回來,一縱身跳進外墻,他跑得飛快,仿佛腳不著地似的。我還來不及問他是怎么回事,他就大叫道:"主人,主人,不好了,不好了!"我說,"什么事,星期五?"他說, "那邊有一只,兩只,三只獨木船,一只,兩只,三只!"我聽了他這種說法,還以為有六只獨木船呢;后來又問了問,才知道只有三只。我說,"不要害怕,星期五。"我盡量給他壯膽�?墒�,我看到這可憐的家伙簡直嚇壞了,因為他首先想到的是,這些人是來找他的,并準會把他切成一塊塊吃掉。他一直渾身發抖,簡直叫我對他毫無辦法。我盡量安慰他,告訴他我也和他一樣有危險,他們也會吃掉我。"不過,"我說,"星期五,我們得下定決心與他們打一仗。你能打嗎,星期五? "他說:"我會放槍,可他們來的人太多。"我說:"那不要緊,我們的槍就是不打死他們,也會把他們嚇跑。"于是我又問他,如果我決心保衛他,他是否會保衛我,站在我一邊,聽我的吩咐。他說:"你叫我死都行,主人。"于是我拿了一大杯甘蔗酒讓他喝下去。我甘蔗酒一向喝得很省,因此至今還剩下不少。等他把酒喝下去之后,我叫他去把我們平時經常攜帶的那兩支鳥槍拿來,并裝上大號的沙彈;那些沙彈有手槍子彈那么大。接著,我自己也取了四支短槍,每支槍里都裝上兩顆彈丸和五顆小子彈,又把兩支手槍各裝了一對子彈。此外,我又在腰間掛了那把沒有刀鞘的大刀,給了星期五那把斧頭。
作好戰斗準備,我就拿了望遠鏡跑到山坡上去看動靜。從望遠鏡里,我一下子就看出,一共來了二十來個野人,帶了三個俘虜。他們一共有三只獨木舟�?礃幼�,他們來這兒的目的是要拿這三個活人開一次勝利的宴會。這真是一種野蠻的宴會。但我也知道,對他們而言,這是習以為常的事情。
我還注意到,他們這次登陸的地點,不是上回星期五逃走的那地方,而是更靠近我那條小河的旁邊。那一帶海岸很低,并且有一片茂密的樹林一直延伸到海邊�?吹剿麄兊前�,想到這些畜生所要干的殘忍的勾當,真令人打心底里感到憎惡。我怒氣沖天,急忙跑下山來,告訴星期五,我決心把那些畜生斬盡殺絕,問他肯不肯站在我一邊。這時星期五已消除了他恐懼的心情,又因為我給他喝了點甘蔗酒,精神也大大振奮。聽了我的話,他大為高興,并一再向我表示,就是我叫他死,他也情愿。
我當時真是義憤填膺。我先把早已裝好彈藥的武器分作兩份。交給星期五一支手槍,叫他插在腰帶上,又交給他三支長槍,讓他背在肩上。我自己也拿了一支手槍和三支長槍。
我們就這樣全副武裝出發了。我又取了一小瓶甘蔗酒放在衣袋里,并把一大袋火藥和子彈交給星期五拿著。我告訴星期五要聽我指揮,命令他緊跟在我身后,沒有我的命令,不得亂動,不得隨便開槍,不得任意行動,也不許說話。就這樣,我向右繞了一個圈子,差不多有一英里,以便越過小河,鉆到樹林里去。我要在他們發現我之前,就進入射擊他們的距離,因為根據我用望遠鏡觀察,這一點是很容易做到的。
在前進過程中,我過去的一些想法又回到了我的心頭,我的決心動搖了。這倒不是我怕他們人多,因為他們都是赤身露體,沒有武器,我對他們可以占絕對優勢,這是毫無疑問的,哪怕我一個人也不成問題�?墒�,我想到的是,我究竟有什么使命,什么理由,什么必要去殺人流血,要去襲擊這些人呢?他們既沒有傷害過我,也無意要傷害我。對我而言,他們是無辜的。至于他們那種野蠻的風俗,也只是他們自己的不幸,只能證明上帝有意讓他們和他們那一帶民族停留于愚昧和野蠻的狀態。上帝并沒有召喚我,要我去判決他們的行為,更沒有要我去執行上帝的律法。任何時候,只要上帝認為適當,他滿可以親自執法,對他們全民族所犯的罪行,進行全民性的懲罰。即使那樣,也與我無關。當然,對星期五來說,他倒是名正言順的,因為他和這群人是公開的敵人,和他們處于交戰狀態。他要去攻擊他們,那倒是合法的。但對我來說,情況就不同了。我一邊往前走,一邊被這些想法糾纏著。最后,我決定先站在他們附近,觀察一下他們野蠻的宴會,然后根據上帝的指示,見機行事。我決定,若非獲得上帝感召,決不去干涉他們。
這樣決定之后,我就進入了樹林。星期五緊隨我身后,小心翼翼、悄然無聲地往前走。我們一直走到樹林的邊緣,那兒離他們最近,中間只隔著一些樹木,是樹林邊沿的一角。到了那里后,我就悄悄招呼星期五,指著林角上最靠外的一棵大樹,要他隱蔽在那樹后去觀察一下,如果能看清楚他們的行動,就回來告訴我。他去了不大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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