①讀到白居易一首寫白菜的詩，寫得真好：“濃霜打白菜，霜威空白嚴。不見菜心死，翻教菜心甜�！�

②面對滿園的白菜，詩人一定也覺得做棵白菜其實也是不錯的。自然界的風刀霜劍帶給自己的只是褪去鉛華浮躁的輕松自然，霜威深重帶來的只是將白菜由青澀轉為飽滿、甜潤，霜氣成了走向成熟的最后一道淬火工序。見過了霜雪，方能掘出生命的醴泉。

③經了霜的白菜如人到中年，沒有了浮躁與火氣，將所有的崢嶸、鋒芒內斂為馥郁和充實。密植著繁茂的心事，向內心生長，在內里生花。

④過去，農村幾乎家家都要種白菜。從立秋下種，到小雪收獲，要經歷八個節氣的孕育。這段日子里，白菜娉娉裊裊地長在農家的地頭、院落，成為一首小令、一首長調。別看白菜還小，從初生到剛長出幾片肥碩鮮嫩的綠葉，便繁衍著農家的飯碗的清香。清晨，母親踩著晨露摘下一筐嫩苗，回家洗凈準備下鍋。心急的父親往往先用焦黃的煎餅卷起幾棵嫩葉，吃得齒頰生香。如春來吃薺菜春卷一樣有味，滿嘴的青綠金黃，叫人解饞。母親則是將洗凈的小白菜用熱水汆一下，切成細末，再加豆面，做成白菜小豆腐吃。豆香、菜香很能打牙祭，熨帖胃腸的。下頓用麻油、蔥花、姜絲煉鍋，炒著吃，比原來更有滋味。讓我們吃得熱汗直流。

⑤過了小雪，菜窖里、屋檐下，挨挨擠擠地堆滿了青綠的白菜。如同院子里成山的柴火一樣，讓人感到今冬溫暖無憂，安眠穩睡，不必再擔心大雪封門了，因為那是一冬的菜蔬。

⑥母親常將未卷結實的白菜洗凈了，砍去根，腌成咸菜。十幾日后，菜葉通體微黃，酸咸可口，拌合著粗茶淡飯，將清清淡淡的日子調劑得活色生香。

⑦卷得結結實實的大白菜，如同莊稼人的言談舉止一般實在。母親能變換出多種花樣做成一日三餐，蒸、燜、溜、炒，不變的是白菜，豐盈的是日子。白菜的寬厚大度，讓冬日的農婦有了施展自己的余地。而其中最順口的是母親做的蒸白菜。進了臘月，蒸上一鍋大白菜，悠悠的日子就有滋有味地過去了。

⑧蒸白菜做法很簡單，將三兩棵大白菜洗凈外面的葉子，備好料，油鹽、蔥姜、桂皮、豆瓣醬，煉鍋，將白菜一片片地下鍋細火燜燉。經濟寬裕時，買幾斤豬大骨，或者宰只自家喂著的小母雞，先將雞或骨頭蒸至八成熟，再下白菜燉。這時燉出的白菜香而不膩，久吃不厭，在我們那兒叫蒸雞白菜或雞扎�？腿藖砹�， 撈上一碗白菜，再用一層嫩嫩的雞脯肉蓋在菜上，就滿眼是肉了，如群山落雪，層次分明。能上得了酒宴大席的，也很能調動我們的饞蟲，肉香誘人啊�，F在想來，那披在菜上的絲絲雞肉，是黃公望的披麻皴，倪云林的折帶皴，養眼養口的滋潤。而那時是不能領略出這層詩意畫意的，只體會到肉味的鮮美。

⑨齊白石老人畫里竟然也有白菜蘿卜。一幅寫意白菜蘿卜，俗得可愛，有世俗煙火味。拍賣會上，拍出幾百萬幾千萬的價格，在人們眼里已不是一棵白菜，可這其實是背離了白石老人的心意的，此時，白菜已與世俗無關。

1. 文章第①段引用白居易的詩開篇，有什么作用？

2. 作者筆下的白菜有哪些特點？

3. 閱讀下面的句子，體會加點詞句的表達作用。

（1）經了霜的白菜如人到中年，沒有了浮躁與火氣，將所有的崢嶸、鋒芒內斂為馥郁和充實。

（2）這段日子里，白菜娉娉裊裊地長在農家的地頭、院落，成為一首小令、一首長調。

4. 文章主要講述了白菜在農家生活中的不可或缺，文末卻筆鋒一轉，寫齊白石老人畫里的白菜蘿卜，甚至說“白菜與世俗無關”，是否離題？對此，你怎么看？

5.【甲】【乙】兩個片段，都是寫“吃”，試從寫作內容與情感表達的角度比較它們的相同點與不同點。

【甲】將三兩棵大白菜洗凈外面的葉子，備好料，油鹽、蔥姜、桂皮、豆瓣醬，煉鍋，將白菜一片片地下鍋細火燜燉。經濟寬裕時，買幾斤豬大骨，或者宰只自家喂著的小母雞，先將雞或骨頭蒸至八成熟，再下白菜燉。（劉文波《霜雪里，白菜白》）

【乙】柳枝兒抱回家，奶奶便把柳葉兒捋進盒里、筐里，然后燒一鍋開水煮，煮好之后，又撈進涼水里泡。往往要泡一兩天，換三五次水，再攥干了剁碎，放上蔥花、鹽，做菜糊糊粥吃，有時候還會抓上一小把黑豆……（宋學孟《柳葉兒》）

參考答案

1. 引出寫作對象，突出白菜不懼嚴寒、利于食用的特點。

2. 不畏嚴寒、外形優美、實在、食用方式多樣。

3.（1）緊承前文“人到中年”的比喻，形象地寫出經了霜的白菜，摒棄了“浮躁”與“火氣”，內秀實在、低調謙和的品質，表達了作者由衷的敬佩。（2）運用擬人與比喻的修辭，將白菜人格化，比成“小令”“長調”，生動形象地寫出白菜逐漸長大、外形婀娜的特點，表達了作者對白菜的憐惜與喜愛。

4. 并不離題，文末寫齊白石老人畫里的白菜蘿卜，其實是突出白菜在世俗生活中的尋常與普通。而“白菜與世俗無關”的看法，則是就齊白石白菜蘿卜的畫作拍出高價而言，并非是否定白菜本身。

5. 相同點：都詳細地描寫了食物的烹煮過程，從食材準備、烹煮工序甚至調料，作者都饒有興味一一道來，寫出了作者對蒸白菜和柳葉兒菜糊糊粥的喜愛與向往。

不同點：乙段記述的是作者童年時遇到饑荒，沒有食物，被迫吃柳葉兒的經歷，表達了作者對柳葉兒的特殊情感，童趣中帶著一縷辛酸。而甲段作者寫蒸白菜的過程，表達的則是對白菜的喜愛，透露出的是農家富足生活的自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