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課   望天樹   鄂教版七上課文原文

喬傳藻

終于，你從野牛的足跡里冒出了生命的嫩芽。

——那是多少次踐踏之后的萌發啊!

初涉人世，你只有松毛尖尖大小。對于這樣的“小不點”來說， 一絲陽光，就像一丈棉布似的，足以裹住全身了。

這時，誰都可以嘲笑你的弱�。骸盁o名之輩，只配給野葵花做肥料！”

高傲的野葵花用沉默來輕視你�；ǖ募易逵幸粭l不成文的法規：它們決不向比自己低矮的植物致敬。

這一切，你都不在意。你喜歡山林，更喜歡在自家的葉芽上，端著比花還好看的陽光。你牢牢記住大地母親的囑告：陽光，這是你向上生長的坐標；你要按照光的挺直來完成自己的形象。

陽光也有被折斷的時候。這天，你跌下了背陰的山崖。這里是蜘蛛也不愿結網的暗角，早在三萬年前，苔蘚和青草就出逃了；逃不走的，是那些凍得發僵的鵝卵石。

——這樣的不幸，完全是一頭不負任何責任的馬鹿造成的。這家伙后腳一掀，連根帶土把你踢下斷崖。

從此，你的生命也跌人了陰影。

哆哆嗦嗦，你的根須碰到了幾星泥土。那是你與陰影抗衡的支點啊，小心地聚攏了。

陰霾有如毒霧，整日籠罩著你。植根在這樣的境地，山巖也會痛苦得流淚；像你這樣一株依靠陽光喂養的嫩芽，不會窒息而死嗎？

沒有。信念是你的糧食。對藍天和太陽的向往，滋養著你的靈魂，滋養著你的葉脈和纖維。你在最嚴峻的日子抽出了新枝，你在霉腐的暗影里綻開綠芽；你在砭損肌骨的冷霧中，挺直了細瘦的腰身。你呀，你對藍天的忠誠與對陰影的蔑視是一樣地堅決！

這是一個值得紀念的日子，你頂著簇簇綠葉，長高了，粗實了。磐石一樣沉重的巖陰，從此被你摔在腳下。你沖出山澗，迎著藍天送去了大地的問候。在你的年輪里，第一次嵌進了光的信息。

你長得多么高、多么直啊，望著你昂揚向上的樹身，誰都會覺得．你的樹冠，一定是瞄著當頂的太陽長成的。在你鐵褐色的樹皮上，皺裂的紋路也是直的：一頭指向天空、一頭順朝大地。在你的成長過程里，簡直看不到委屈留下的痕跡。你深深懂得，心里的委屈郁積得多了，他會挽成疙瘩、扭彎樹身呀！這么一來， 你挨近藍天的時間也耽擱了。

你的樹干竄過山梁。伸向天外。白天、云彩搭在你的肩頭；夜晚，你直接從星空接收露珠。山地上的野葵花們，再也說不出你的故事了。不過，藍天是知道的，因為，只有你的樹梢，能夠聽見藍天和太陽的對話，聽見云彩擦拭星球的聲音。

進到大森林，人們拜見你的時候，都得仰起頭來。你是地球上最高的樹，名字就叫：

望——天——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