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科交叉為研究發現成功提供了準備。這是我剛到中藥研究所的照片,左側是著名生藥學家樓之岑,他指導我鑒別藥材。從1959年到1962年,我參加西醫學習中醫班,系統學習了中醫藥知識�;瘜W家路易˙帕斯特說過“機會垂青有準備的人”。古語說:凡是過去,皆為序曲。然而,序曲就是一種準備。當抗瘧項目給我機遇的時候,西學中的序曲為我從事青蒿素研究提供了良好的準備。
信息收集、準確解析是研究發現成功的基礎。接受任務后,我收集整理歷代中醫藥典籍,走訪名老中醫并收集他們用于防治瘧疾的方劑和中藥、同時調閱大量民間方藥。在匯集了包括植物、動物、礦物等2000余內服、外用方藥的基礎上,編寫了以640種中藥為主的《瘧疾單驗方集》。正是這些信息的收集和解析鑄就了青蒿素發現的基礎,也是中藥新藥研究有別于一般植物藥研發的地方。
關鍵的文獻啟示。當年我面臨研究困境時,又重新溫習中醫古籍,進一步思考東晉(公元3-4世紀)葛洪《肘后備急方》有關“青蒿一握,以水二升漬,絞取汁,盡服之”的截瘧記載。這使我聯想到提取過程可能需要避免高溫,由此改用低沸點溶劑的提取方法。
關于青蒿入藥,最早見于馬王堆三號漢墓的帛書《五十二病方》,其后的《神農本草經》、《補遺雷公炮制便覽》、《本草綱目》等典籍都有青蒿治病的記載。然而,古籍雖多,確都沒有明確青蒿的植物分類品種。當年青蒿資源品種混亂,藥典收載了2個品種,還有4個其他的混淆品種也在使用。后續深入研究發現:僅Artemisia annua L.一種含有青蒿素,抗瘧有效。這樣客觀上就增加了發現青蒿素的難度。再加上青蒿素在原植物中含量并不高,還有藥用部位、產地、采收季節、純化工藝的影響,青蒿乙醚中性提取物的成功確實來之不易。中國傳統中醫藥是一個豐富的寶藏,值得我們多加思考,發掘提高。
在困境面前需要堅持不懈。七十年代中國的科研條件比較差,為供應足夠的青蒿有效部位用于臨床,我們曾用水缸作為提取容器。由于缺乏通風設備,又接觸大量有機溶劑,導致一些科研人員的身體健康受到了影響。為了盡快上臨床,在動物安全性評價的基礎上,我和科研團隊成員自身服用有效部位提取物,以確保臨床病人的安全。當青蒿素片劑臨床試用效果不理想時,經過努力堅持,深入探究原因,最終查明是崩解度的問題。改用青蒿素單體膠囊,從而及時證實了青蒿素的抗瘧療效。
團隊精神,無私合作加速科學發現轉化成有效藥物。1972年3月8日,全國523辦公室在南京召開抗瘧藥物專業會議,我代表中藥所在會上報告了青蒿No.191提取物對鼠瘧、猴瘧的結果,受到會議極大關注。同年11月17日,在北京召開的全國會議上,我報告了30例臨床全部顯效的結果。從此,拉開了青蒿抗瘧研究全國大協作的序幕。
今天,我再次衷心感謝當年從事523抗瘧研究的中醫科學院團隊全體成員,銘記他們在青蒿素研究、發現與應用中的積極投入與突出貢獻。感謝全國523項目單位的通力協作,包括山東省中藥研究所、云南省藥物研究所、中國科學院生物物理所、中國科學院上海有機所、廣州中醫藥大學以及軍事醫學科學院等,我衷心祝賀協作單位同行們所取得的多方面成果,以及對瘧疾患者的熱誠服務。對于全國523辦公室在組織抗瘧項目中的不懈努力,在此表示誠摯的敬意。沒有大家無私合作的團隊精神,我們不可能在短期內將青蒿素貢獻給世界。
瘧疾對于世界公共衛生依然是個嚴重挑戰。WHO總干事陳馮富珍在談到控制瘧疾時有過這樣的評價,在減少瘧疾病例與死亡方面,全球范圍內正在取得的成績給我們留下了深刻印象。雖然如此,據統計,全球97個國家與地區的33億人口仍在遭遇瘧疾的威脅,其中12億人生活在高危區域,這些區域的患病率有可能高于1/1000。統計數據表明,2013年全球瘧疾患者約為1億9千8百萬,瘧疾導致的死亡人數約為58萬,其中78%是5歲以下的兒童。90%的瘧疾死亡病例發生在重災區非洲。70% 的非洲瘧疾患者應用青蒿素復方藥物治療(Artemisinin-based Combination Therapies, ACTs)。但是,得不到ACTs 治療的瘧疾患兒仍達5千6百萬到6千9百萬之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