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劉成杰

我房前長著兩棵相當茂盛的柳樹，相距七八米遠的樣子。兩棵柳樹之間是一塊空地，大約有一分地大小吧，如今在這盛夏的季節里瘋長著各樣的野草，有的地方足以沒膝，大有荒草凄凄之狀。然而，這里卻是我曾經的菜園。

我在這兩間房舍里已經居住了五年有余，房前的這一方菜園也伴我走過了五年風風雨雨的日子。菜園的土質其實挺不錯的，雖談不上肥沃，卻也絕不貧瘠。在學校別的職工房前只有方寸之地的情形下，我的這塊菜園無疑便成了得天獨厚的寶地——尤其是對那些喜歡侍弄菜蔬的職工來說。作為農民的兒子，我雖然并不多么勤快，也不長于侍弄莊稼菜蔬，卻也不至于讓這塊別人垂涎三尺的寶地荒蕪。于是我將這一分來地分成了好幾畦，分別種上了各色的菜蔬，當年便獲得了豐收。茄子，豆角，辣椒，西紅柿，黃瓜，絲瓜，苦瓜，都爭相捧獻出它們的果實，讓你目不暇接，讓你滿心歡喜，讓你不由不感謝大地慷慨地饋贈。更兼無論清晨、傍晚還是深夜，站在門前或者是在房內隔簾望去，總會看到一園的蔥蘢，一園的蒼翠，一園的激情澎湃，一園的生機勃勃。待到大雨過后園中積水未退之時，菜棵間，草叢里，便擠滿了來自四面八方的青蛙。我猜想這些蛙們大都是來調情的，那月上柳梢頭，蛙約黃昏后的場面竟是如此壯觀，細聲軟語根本就不足以表達它們的情感，索性叫它個痛快淋漓，干脆愛它個昏天黑地！當然也有把我吵煩了的時候，甩手丟進一塊磚頭，來它個一石激消千聲蛙，剛才還滿院子的鼓噪喧鬧頃刻間便復歸靜寂，教人好笑之極。

然而如今這一切都已不復存在，我房前的那方寶地在今年夏天便荒蕪了，只有幾棵絲瓜還有氣無力地生長著，跟雜草作著徒勞的抗爭。而這一切的改變并不只是因為我的懶惰，更主要的還在于那些雨后積水時從各處前來集會的蛙們。它們的肆無忌憚充分暴露了菜園地勢的低洼，間接地導致了學校終于把菜園填平。而那些用來填平菜園的土卻是校園中無處堆放的堿土，覆在上面當然致使土地的鹽堿化，恐怕種什么都很難長出個鳥來。于是今年我種菜的信心受到了挫傷，滿園的雜草便乘機崛起，其囂張氣焰也不亞于那些蛙們。我也曾經清理過好多次，無奈清理的速度遠遜于草們生長的速度，往往這邊剛剛拔光除凈那邊卻早又蓬勃而起，最后只好不了了之。于是我的菜園便最終逃脫不了被荒棄的命運了。

不過好在我也是想得開的人，每日目睹草們的茁壯生長，其逼眼的綠意肆意漫延的情形也讓我體驗了一回“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的意境，也算是有所失亦有所得吧。只是因此而落下了一個大懶蟲的“美名”，雖十分地不情愿，卻也無可奈何了。同時又自解道自己整日忙于讀書寫作，無暇顧及種菜除草也是有的，一介書生無心于營營農事本也無可厚非，更何況自己著力構筑的還是精神上的家園！只要心靈的菜園荒廢不了，別的也就無所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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