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癡人施祥》“老仆施祥嘗曰”原文與翻譯

老仆施祥嘗曰：“天下惟鬼最癡。老仆人施祥曾經說：“天下只有鬼最愚癡。

鬼據之室，人多不住，偶然有客來宿，不過暫居耳，暫讓之何害?而必出擾之。鬼占據的房間，人大多不去住。偶爾有客人來住，不過是暫時居住而已，暫時讓出來又有什么害處?但鬼一定要出來擾亂客人。

遇祿命重、血氣剛者，多自敗;遇到祿命旺盛、血氣剛強的人，鬼大多敗壞自己;

甚或符箓劾治，更蹈不測。甚至遭到符的劾治，更是在劫難逃。

即不然，而人既不居，屋必不葺，久而自圮，汝又何歸耶?”即使不這樣，人既然不來居住，房屋一定不再被修整，時間一長就坍塌了，鬼又住到哪里去呢?”

老仆劉文斗曰：“此語誠有理，然誰能傳與鬼知?汝毋乃更癡于鬼!”老仆人劉文斗說：“這話確實很有道理，然而誰能將它轉告鬼呢?你豈不比鬼更愚癡!”

姚安公聞之，曰：“劉文斗正患不癡耳。”姚安公聽到這話，說：“劉文斗的毛病就在于不愚癡。”

祥小字舉兒，與姚安公同庚，八歲即為公伴讀。施祥，小字舉兒，與姚安公同年出生，八歲就成為姚安公的伴讀。

數年，始能暗誦《千字文》;開卷乃不識一字。幾年后，他才能默誦《千字文》。而打開書本，他卻不識一字。

然天性忠直，視主人之事如己事，雖嫌怨不避。但是，他秉性忠直，把主人的事當作自己的事看待，即使遭到怨恨也不退避。

爾時家中外倚祥，內倚廖媼，故百事皆井井。當時，家中事務對外依靠施祥，對內依靠廖媼，所以每件事都被處理得井井有條。

雍正甲寅，余年十一，元夜偶買玩物。雍正十二年，我十一歲，元宵夜偶爾買了幾件玩具。

祥啟張太夫人曰：“四官今日游燈市，買雜物若干。錢固不足惜，先生明日即開館，不知顧戲弄耶?顧讀書耶?”施祥就啟稟張太夫人：“四官人今天游燈市時，買了幾件雜物。這點錢財本來不足可惜，只是先生明天就開館上課，不知四官人是顧得游戲呢，還是顧得讀書呢?”

太夫人首肯曰：“汝言是。”即收而鍵諸篋。太夫人贊同說：“你說得有道理。”就收去我的玩具，把它們鎖在箱里。

此雖細事，實言人所難言也。這雖然是件小事，他卻實在說了別人不好開口的話。

今眼中遂無此人，徘徊四顧，遠想慨然。現在，我眼前已沒有這個人了，徘徊四顧，遙想過去，感慨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