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他們的一切,“文化”對他們只是一種點綴。真正需要“文化”的是孔乙己。但不需要“文化”的卻擁有文化的權力,被社會認為最有“文化”的人;而需要“文化”的孔乙己卻沒有文化的權力,被社會視為沒有“文化”的蠢材,到處受人嘲笑,并且不論如何辯白也是辯白不清的�!皶垙埞P硯”是“文化”的工具,那些“人上人”實際是不需要文化的工具的,他們沒有這些照樣過活,照樣威風,這些只是他們家的一些擺設,但他們卻有“書籍紙張筆硯”�?滓壹菏切枰皶垙埞P硯”的,是依靠這些過活的,但他卻沒有�?滓壹涸谙乱庾R中大概就覺得這一切實際是應該屬于他的,所以,盡管他知道偷走這些是不會有好結果的,但還是忍不住要偷。我在多半生的人生觀察中發現,中國知識分子看不起商業大亨,但卻與他們發生不了實際的糾葛。在商業關系中中國知識分子是很守信用的,倒是勞動階級的人對商業大亨有著本能的忌恨,常常去揩商人的油,甚至綁架、偷盜他們。中國知識分子很膽小,很軟弱,思慮多,有心眼,但卻常常用自己的頭去碰權力的鐵壁,做出為人們所難以相信的蠢事。足見孔乙己不偷酒店掌柜而偷何大人、丁舉人,是有更深層的心理原因的。就其實質的意義,這是向權力的宣戰,向社會權威的宣戰。大概也正因為如此,何大人和丁舉人才對孔乙己如此的殘酷和兇暴。對于何大人、丁舉人,“書籍紙張筆硯”未必那么重要,他們痛惜的也絕不是這點“財產”,他們憤慨的是孔乙己對他們權威地位的蔑視,是孔乙己內心那點說不出來的隱秘愿望。但孔乙己的這種隱秘的心理愿望,是無法被短衣幫顧客所理解的。他們知道的只是孔乙己的“偷”,而“偷”自然是不好的,是理應受到懲罰的。對“偷”的本身,他們也有一定程度的理解,他們更不能理解的是孔乙己為什么非要“偷”權力者的,這在他們看來是非常愚蠢的�!巴怠钡脑瓌t就是要避開懲罰而獲得在正常情況下無法獲得的經濟利益,而孔乙己進行的卻是只能招來更嚴重的懲罰而無法獲得經濟利益的行動,這不是很蠢的嗎?“這一回,是自己發昏,竟偷到丁舉人家里去了。他家的東西,偷得的么?”
孔乙己這種以“偷”的形式進行的情感性發泄,獲得的只是一點內在隱秘心理的滿足,而在周圍的社會群眾看來,卻只能是他從失敗走向失敗的一部恥辱的歷史:“皺紋間時常夾些傷痕”,“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由“偷”到“打”,由“打”到“傷”,由“傷”而在身上、臉上留下“傷痕”、“傷疤”,這是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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