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三寶和四寶》“董家莊佃戶丁錦”原文與翻譯

董家莊佃戶丁錦，生一子曰二牛。董家莊有個佃戶叫丁錦，生了一個兒子叫二牛。

又一女贅曹寧為婿，相助工作，甚相得也。還有一個女兒，招了個倒插門的女婿，叫曹寧。他幫助這家人干活，關系處得很好。

二牛生一子曰三寶。二牛生了個兒子叫三寶。

女亦生一女，因住母家，逐聯名曰四寶。女兒生了一個女孩，因住在娘家，便隨著排下來叫四寶。

其生也同年同月，差數日耳。這兩個小孩在同年同月出生，只差幾天。

姑嫂互相抱攜，互相乳哺，襁褓中已結婚姻。姑嫂一起看護、哺養這兩個孩子，在襁褓中就已定下了婚姻。

三寶四寶又甚相愛，稍長，即跬步不離。三寶四寶又非常友愛，漸漸長大之后，兩人便形影不離。

小家不知別嫌疑，于二兒嬉戲時，小戶人家不知避嫌，看見兩個孩子在一起玩耍時，

每指曰：“此汝夫，此汝婦也。”即常指著說：“這是你丈夫。”，“這是你老婆。”

二兒雖不知為何語，然聞之則已稔矣。兩個孩子雖然不懂是什么意思，但已經聽順了耳。

七八歲外，稍稍解事，然俱隨二牛之母同臥起，不相避忌。到了七八歲，稍稍懂事了，但兩個孩子仍然跟著二牛的母親同睡同起，也不避忌。

會康熙辛丑至雍正癸卯歲屢歉，錦夫婦并歿。康熙六十年到雍正元年間，年年歉收。丁錦夫婦相繼去世。

曹寧先流轉至京師，貧不自存，質四寶于陳郎中家(不知其名，惟知為江南人)。曹寧流落到京城，窮得養活不了自己，便把四寶典賣到陳郎中家。(不知叫什么名字，只知道是江南人。)

二牛繼至，會郎中求館僮，亦質三寶于其家，而誡勿言與四寶為夫婦。二牛跟著來到京城，趕上陳郎中需要館童，也把三寶典賣給了陳家，二牛告誡三寶不要說他和四寶已定為夫妻。

郎中家法嚴，每笞四寶，三寶必暗泣；陳郎中家法嚴厲，每當打四寶時，三寶就在私下里哭；

笞三寶，四寶亦然。打三寶時，四寶也是這樣。

郎中疑之，轉質四寶于鄭氏(或云，即貂皮鄭也)，而逐三寶。陳郎中生疑，便把四寶轉賣給鄭家(有人說，就是“貂皮鄭”家。)，趕走了三寶。

三寶仍投舊媒媼，又引與一家為館僮。三寶又去找介紹他來陳家的老媽子，老媽子又把他介紹到一家去當館童。

久而微聞四寶所在，乃夤緣入鄭氏家。過了一段時間，他打聽到四寶的所在，便通過各種關系，也來到了鄭家。

數日后，得見四寶，相持痛哭，時已十三四矣。幾天之后，他才見到了四寶，兩人抱頭痛哭。當時兩人都十三四歲了。

鄭氏怪之，則詭以兄妹相逢對。鄭某覺得奇怪，兩人便謊稱是兄妹。

鄭氏以其名行第相連，遂不疑。鄭某看他們的名字排行相連，也就不懷疑了。

然內外隔絕，僅出入時相與目成而已。然而內外宅隔絕，兩人只能在出入時彼此眉目傳情而已。

后歲稔，二牛、曹寧并赴京贖子女，輾轉尋訪至鄭氏。后來年成好了，二牛、曹寧一起到京城贖子女，輾轉尋訪到了鄭家。

鄭氏始知其本夫婦，意甚憫惻，鄭某這才知道這兩個孩子本來定為夫妻，便很同情他們，

欲助之合巹，而仍留服役。想幫助操辦婚禮，于是留他們仍在鄭家服役。

其館師嚴某，講學家也，不知古今事異，鄭家的館師嚴某，是一個道學家。他不了解如今世情與古時不同，

昌言排斥曰：“中表為婚禮所禁，亦律所禁，違之且有天誅。便提出異議說：“中表結婚是違背禮法的，也是律令所禁止的。犯了這一條，上天也要施以懲罰。

主人意雖善，然我輩讀書人，當以風化為己任，主人的想法很好，但我們這些讀書人，應當以端正風俗教化為己任，

見悖理亂倫而不沮，是成人之惡，非君子也。”見了違理亂倫的事而不阻止，是促成別人做壞事，這不是君子的行為。”

以去就力爭。他以辭職相要挾。

鄭氏故良懦，二牛、曹寧亦鄉愚，聞違法罪重，皆懾而止。鄭某本來就善良懦弱，二牛、曹寧都是鄉巴佬，聽說違法罪重，都嚇得打消了讓兩人結合的念頭。

后四寶鬻為選人妾，不數月病卒。后來四寶被賣給一個后補官員做妾。沒過幾個月，四寶便病逝了。

三寶發狂走出，莫知所終。三寶發瘋跑出去，也不知哪兒去了。

或曰：“四寶雖被迫脅去，然毀容哭泣，實未與選人共房幃。有人說：“四寶雖然被脅迫而去，但她毀容之后不停地哭泣，實際上并沒有與后補官同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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