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微草堂筆記·道士之徒敗事》“同年陳半江言”原文與翻譯

同年陳半江言：有道士善符箓，驅鬼縛魅，具有靈應。與我同年考中的陳半江說：有個道士善于畫符驅除鬼怪，縛捉妖魅，都很靈驗。

所至惟蔬食茗飲而已，不受銖金寸帛也。每到一個地方，他只吃蔬菜喝茶而已，從不接受主人絲毫錢財。

久而術漸不驗，十每失四五。久而久之，他的法術漸漸變得不靈驗了，十次總有四五次不成功。

后竟為群魅所遮，大見窘辱，狼狽遁走。后來竟在降妖時被妖怪們圍住，受到妖怪的戲弄侮辱，只得狼狽逃走。

訴于其師。他去告訴自己的師父。

師至，登壇召將，執群魅鞫狀。師父趕來，登壇召喚神將，命他們把妖怪全部抓來審問。

乃知道士雖不取一物，而其徒往往索人財，乃為行法;這才知道，道士雖沒有收取任何財物，但他的徒弟們則往往向人索取財物，然后才肯行使法術。

又竊其符箓，攝狐女媟狎。而且他們還常常偷道士的符，用它召來狐女淫樂。

狐女因竊污其法器，故神怒不降，而仇之者得以逞也。狐女們乘機污染道士的法器，所以神靈發怒，不肯降臨，而妖怪們因此得逞。

師拊髀嘆曰：“此非魅敗爾，爾徒之敗爾也;亦非爾徒之敗爾，爾不察爾徒，適以自敗也。師父拍著大腿嘆息道：“這不是妖怪來敗壞你，是你的徒弟在敗壞你;也不是你的徒弟敗壞你，而是你不注意管教徒弟，自己敗壞自己。

賴爾持戒清苦，得免幸矣;于魅乎何尤!”拂衣竟去。虧得你本人持戒清苦，得以免受傷害，這就算幸運的了，有什么好怪妖魅的呢?”師父說完，一擺衣袖走了。

夫天君泰然，百體從令，此儒者之常談也。人的頭腦清靜，渾身都聽使喚;主宰者安寧清靜，所有的部下都會隨之清靜：這是信奉儒家學說的人常說的話。

然奸黠之徒，豈能以主人廉介，遂輟貪謀哉!然而奸詐狡猾的部下或仆人，難道會因為主人清廉正直，便停止他們貪婪的陰謀嗎?

半江此言，蓋其官直隸時，與某令相遇于余家，微以相諷，此令不悟。半江說這話，是因為他在直隸做官時，與某位縣令正好在我家相遇，所以用這個故事暗示他，而那位縣令卻沒有領悟。

故清風兩袖，而卒被惡聲，其可惜也已。結果雖然他兩袖清風，卻落了個丑惡的名聲，真是可惜啊。